我意外得知自己是宫斗剧里的恶毒女配。
还能看见观众们发的各种弹幕。
[盛楠你忘了我们给你讲的武则天了吗?这世间并非只有男人能当皇帝。]
[不想当皇帝的贵妃不是好贵妃,你要相信自己,肯定会是个好皇帝的!]
是啊,本宫生来天骄,不逊于世间任何须眉!
怎么就做坐不得龙椅?
1
「娘娘,您有没有在认真听呀?!」明玉担忧地望向我。
我恍惚间回过神来,「啊啊?明玉你刚刚说什么来着?」
明玉颇有些怒其不争地盯着我。
天地良心啊,真不是我故意不听的。
谁能来告诉我,为什么明玉背后的莲花池上会飘着一些匪夷所思的话?
飘在那里就算了,为什么还一句接一句地滚动啊!
活了十九年的我,第一次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深深怀疑。
我伸出玉指颤颤巍巍地指向明玉身后:「明玉,你看那里有没有飘着一些东西。」
明玉被我这惊恐的表情吓到了,鼓起勇气回头看后,一张小脸已然黑成了锅底。
「娘娘!您能不能每次别在争宠这个话题上这么消极怠工!奴婢也是为了你好啊!」
我内心更加凌乱了,因为那后面正一句接一句地嘲笑我。
谢谢那堆不知所云的对话,让我彻底清楚了我的定位。
原来我是一出话剧里的恶毒女配角,作用是作天作地作自己,最后成为皇帝和女主的感情垫脚石。
而女主正是新人入宫,却从采女连跳三品晋升为才人的何云淑。
2
明玉虽为我的侍女,却早已情同姐妹。
陪伴我十六年有余,一直如同大姐姐一般照顾着我。
我心虚地哄了哄明玉,又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问她:「为什么那何才人这么快就晋品啊?」
她小声对与我耳语:「奴婢也是听其他宫女说的,好像是因为那何才人进宫前,就好几次入了皇上的梦境,而且深谙皇上喜好,惯会讨人欢心呢。」
我轻笑一声,想来是我高估了她,一身本事光用在媚男上了。
噢对,媚男这个词还是从那些奇怪的话里学的。
虽然它们总是说一些晦涩难懂的话,但我大致还是能猜出意思的。
我检查自己的染了蔻丹的指甲,懒散道:「既然如此,那便不足挂齿,只要她肯安心点,本宫倒也不会找她麻烦。」
我微不可见的皱皱眉头,了解我性子的人都说我不好相处,骄纵张扬,连皇上都不能束缚我半分,可它们却在夸我……
不媚男,不软弱,不争宠,做事嚣张有分寸,这一些在朝臣看来大逆不道的事情,原来在它们眼里竟是女子的优点吗?
我开始疑惑,犹豫了起来。
03
在我的疑惑不解中,剧情持续推动。
那一天,明玉脸上红肿的巴掌印让我怒火中烧。
要不是我心血来潮想吃她做的桂花酥,恐怕到晚上我都不会发现,明玉居然在石子路跪了整整两个时辰!
整座皇宫无人不知,我温盛楠最为护短。
我气血翻涌,打量一圈周围宫女沉声道:
「本宫向来没有耐心,最后问一遍,是哪个不长眼的罚的明玉?」
周围宫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,有几个哭喊着磕头:
「娘娘恕罪,不是我们不说,是明玉姐姐她·······怕您替她出头反倒触人霉头啊。」
能与本宫在这后院分庭伉礼只有皇后一人,现在倒是能勉强加一个何云淑。
不过半月余,她又连晋两品从才人升为婕妤。
盛宠浩荡,也难怪明玉不想让我知晓。
可是,本宫在这台话剧里本就是个恶毒的角色啊。
「景淮,去把何婕妤给本宫绑过来,路程稍远本宫不急。」
宋景淮立马就懂我的意思:「一定让娘娘满意。」
04
后宫虽大,但我与何云淑的住处其实并不远,我说不急,自然是让宋景淮绑着她多转转。
我的人,不是谁都能欺负的。
这时,那些奇怪的话又沸腾了,它们总是一会说得多一会又不说,我早已习惯。
我心下一惊,它们怎么跟我想的一样?!
我也觉得皇上的宠爱是这后宫最无用的东西。
倒不如赏一些货真价实的东西,比如首饰黄金,奇珍异宝。
看似妃位升得快,可是不到贵妃这一位置,手上绝无实权。
过了一会儿,宋景淮终于拖着满身狼狈的何婕妤到我面前。
看着她面上泫然欲泣,眼底却流露出恨意,我不由得心情大好,散漫道:
「何婕妤,你倒是胆子大,竟然敢罚本宫视同姐妹的明玉。」
她愤愤的挣脱着绳结「纵使你贵为贵妃,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私自用罚吧!」
我唇角微扬,「进宫后没打听过本宫的名头?敢动本宫的人,今日就算是皇上来了,本宫也照罚不误!」
我没再多理会她争辩不服的声音,直接示意小子们按住她膝盖骨,跪不到两个时辰别想起来。
何婕妤并不是不知我名声,反倒是太过清楚,所以给我下套。
算计好我护短的个性,激我对她用私刑博取皇上怜爱,意图让皇上责罚于我,给她立威。
本是个一石二鸟的计划。
可她不知道,这朝廷,我娘家说了才算啊!
为了她得罪自己?皇帝他敢吗?
呵呵。
05
果不其然,皇上在她跪了快满两个时辰才姗姗来迟。
我很给面子,都不用皇上开口,直接就唤人给她松了绑,淡淡道:
「这次是给皇上面子,若下次你再敢无缘无故拿本宫的人立威,本宫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。」
也不知道那小白莲听进去没有,一双眼眸里盛满了眼泪要掉不掉的,看得怪膈应人的。
「还不赶紧走?那两滴眼泪都挂半盏茶功夫了,你这么久不眨眼看得本宫怪害怕的。」
别说,听这么多那些奇怪的句子,我也学了点,骂起人还来怪顺溜的。
那些奇怪的句子又沸腾了。
……
原来它们叫弹幕啊,话说眨眼不是正常反应吗?
我又不是何云淑这种白莲花,眼睛累了,肯定要眨啊!
它们看到我眨眼却更兴奋了,叽里呱啦的讨论着,看得我眼睛有些花。
自那天以后,它们每天都会给我讲述女性成长的历史,给我讲武则天的故事和新时代女性思想。
两个时代的思想在日积月累中交互相融,我的内心也在潜移默化的发生一些变化。
原来在它们那里,普通人家是不会有男重女轻的思想,不会强迫女子相夫教子,不会限制女子求生经营,更不会卖女求荣。
我贵为将门独女,家中万分疼爱,却也逃不过入宫为妃,只因这样才能平衡朝政。
在这个时代,我还算清醒独立,可这些都是因为我投胎投的好,手握无数财宝,享尽万千宠爱,文韬武略诗书兵法样样都学。
这才在如此苛刻的环境下造就了一个没有奴性的我。
那其他的女子呢?这世间千千万万被世俗束缚住的女子又当如何?
06
那天之后,我每天都把身边的婢女召集。
我跟她们讲弹幕里的新思想,教她们如何自立,如何自强。
初听之时,她们震惊惶恐,跪地俯首。
可我知道,这是她们思想觉醒的第一步。
迟早有一天,这个思想会长成参天大树。
而这期间,何云淑倒是学聪明了,但也没多聪明。
几日后众嫔妃向皇后请安时,她看似柔柔弱弱,却不时找角度展现皇上为了补偿她赏赐的玉镯,想要以此来彰显什么。
皇后坐在那里,庄重威严。
我却暗暗撇嘴,皇后与我从小一起读书,她看样子最是沉稳,其实盯久了就会发现她的目光是呆滞的,就是条会唬人的懒咸鱼罢了。
不过后宫大抵也只有我敢明晃晃的看她。
如果说我家是齐国的武力支撑,那皇后家就是最大的财力支撑。
皇后不露形色地点点头,何云淑又温温柔柔地朝我走来,继续炫耀她价值不菲的玉镯。
「贵妃娘娘,婕妤给您请安了。」
我睨了她一眼,然后抖抖衣袖,葱白的手腕不经意露出来,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。
「本宫可不必讨好任何人,首饰戴都戴不完。」
在座的宫妃纷纷露出艳羡的神色,只有何云淑的目光透露着扭曲的嫉妒与恨意。
半晌,她似是害怕得看向皇后:「皇后娘娘,贵妃竟比您还奢华……」
我内心无声的笑笑,后宫皆以为我与皇后不和,却是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。
我和皇后自小相识,我从小就活泼肆意,自然是不喜欢被夫子长辈争相夸奖的皇后。
更重要的是,每次夫子夸完皇后,就会拿我当反面例子!
「盛楠虽然聪慧,但实在是淘气恶劣啊……」
万恶的夫子!
自那之后,我看皇后总是鼻子不是鼻子,眼不是眼的。
我经常想去找她一起玩,一起恶作剧,一起趁夫子睡觉剃掉胡子,这样夫子就不会只骂我一个人了。
可是她下课不是睡觉就是睡觉!整个童年我都是看着她睡觉长大的!
我见缝插针地找她,她见缝插针地睡觉,每次都是秒睡,我恨得牙痒痒也没办法。
可越是这样,我和她越是心心相惜。
……
听到何云淑的话,皇后那双呆呆的眼眸终于有了点神采,淡淡道:「宫中不是倡导节俭吗——」
那双眸子在看到我时,说出的话硬生生转了个弯:
「贵妃家大财大,其母征战沙场不便佩戴首饰,家中只有她一女丁,多戴些也是无妨的。」
何婕妤那张脸就如同调色盘般,不断变换颜色,最后只能微微福身向我道歉。
弹幕又炸了。
07
接连半月,我身边婢女的思想逐渐开放,我开始让她们按照弹幕里教我的方法制造香精、肥皂,用这些新奇之物赚钱。
而后我动用家族关系,开办女子私塾,请有才华的女夫子,为平民女子教导知识与思想,建屋盖章,大量大量的银钱往里砸。
可我深知,这终究是杯水车薪。
要想让这个时代的思想改变,绝不仅仅只几座私塾便可做到。
这期间,皇后的气色变得十分差,补品源源不断的流入凤华殿中。
我也凑热闹去探望她。
刚一入室,浓重的药香味扑面而来,皇后面色苍白的伏案写着什么。
我提着补品随意往她榻上一放,「要不是因为你病了,我才不会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你吃呢。」
她却没有回应,我不由得朝她走进,这一望不得了。
「你在批奏折?你生着病皇帝还把这些政务给你做?」
她掩唇轻咳几声,叹道:「皇上今年愈发怠政,这些都还是内务院交给我的,后宫最老资历也不过三年,连你我都没给皇上诞下龙种,皇上自然是把主意打到了新人身上。」
我敛眸沉思,皇帝如今的皇位是捡漏来的,一众皇子斗的你死我活的时候,他因为不受宠被贬去其他地方。
京城那场夺帝之战无人生还,这才轮到他上位,前两年一直懦弱犹豫,连后宫都不敢进,是皇后帮衬处理着才坐稳皇位。
后来在朝臣中的「您可是天子」「这天下您说什么便是什么」「您想做什么都可以做」迷失了心性,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。
今年直接开始放飞自我,更把朝事甩给皇后,转身怀抱美人开始当悠闲的甩手掌柜。
在皇后迷茫的目光中,我笑的得意又放肆。
「怎么突然笑起来了?这可不是个好差事啊。」
我眼底划过几丝冷光,丹唇勾起一抹冷笑,对我来说,这不正是天大的机会吗?